要说太子最喜欢她哪一点呢, 就是这种毫不做作的通透。你和她说话, 用不着点到根儿上, 只要你开个头, 她就能顺顺溜溜给你接下去。
她不是个男人, 其实挺可惜, 如果能正经当官儿, 必定是可造之材。她吃亏呀,就吃亏在这性别上。正二品的衔儿,连朝都没上过一回, 这天下终究还是男人的天下,她扑腾起了浪花也没什么用,最后还是会回归内廷。她不是想过摄政么, 还想过自己当家。现在有个好机会摆在她面前, 生了皇孙,好好带大。如果有幸他死得早, 儿子就由她辅佐, 到时候她的愿望就都实现了, 既能临朝, 又能当家。
唉, 老天其实对她挺好,如果没有那十几年的感情积累, 这种乱臣贼子落到他手里,早就手起刀落了。可是现在没法儿, 谁让他看上她了。好官常有, 把好官变成贤内助的机会不常有。他有信心,星河会是大胤历史上最最贤能的皇后,只要在她的宿姓前面冠上霍姓,再收拾了她那群不安分的娘家人,往后就基本无后顾之忧了。
没有妆蟒堆绣,也没有锦帷飘香,这草垛子压上去悉悉索索,十分具有野趣。他摸了摸她的大腿,有些心疼,“进来这几天,瘦了。”
她嗯了声,“我等不来过审,心里很着急。我这一落马,连带家里也完了……”
太子涩涩想,没出嫁的姑娘,心里果然只有娘家。等着吧,等有了自己的孩子,自然就向着自己的小家了。
不过瞧在他那么爱她的份上,可以先给她一颗定心丸吃。指尖在她全身游走,游啊游,从右衽里钻了进去。玉山在手时,他依旧说得一本正经,“不用担心家里,只要我还在位,自然想尽法子保全他们……目下他们在控戎司昭狱,性命是无虞的。不过这事最后就算能过去,官复原职的希望也很渺茫……你爹有了年纪,倒也罢,要紧是星海,或赋闲、或转文职……你说哪个好?”
星河浑浑噩噩间还在考虑,星海年轻轻的,让他赋闲在家肯定是不成的,没的把人憋出病来。当文职……武将从文,前途恐怕也堪忧……要是能两全其美多好,然而这世上并没有这样的圆满。要风得风的时候一味的不知足,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,什么也顾不得了,只要活命。
视线恍惚里看了他一眼,不知他什么时候把腰带都解了。大热的天儿,穿得也少,太子的落魄都体现在衣着上了。连里衣都没穿,只有一条螃蟹底裤,罩衣一脱就光膀子,看得星河心酸不已。东宫如今真是大不如前了,她在时,桩桩件件务必一丝不苟,连熏什么香都要仔细查验。现在呢,太子失势,大家都随便应付,他怎么穿成了这样?
底裤还是熟悉的配方,虽亲切,也无法让她止住哀伤。她抽泣了下,“主子,您不容易。”
太子说是啊,“我真是太不容易了,有谁知道我的艰难!”
太子哆嗦了下,心说果然牢里日子凄苦,囚服下没谁给你准备中衣,就这么随便挂一件,有衣蔽体就不错了。所以他才觉得这里好,又别致,又方便。别人是“看看朕给你建的金屋”,他是“看看孤给你腾出来的大牢”,奇思妙想简直不亚于惠后。漫长的宫廷生涯,教会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宿家当初上了霍青鸾的船,这事本身就是一场赌局,愿赌得服输。他已经尽量减轻对这个家族的伤害了,至于星河,原本就相爱的人,即便有谎言,也是善意的。
撑起身问她:“你知道该怎么做吧?”
她说知道,两条笔直修长的腿,自发盘上了他的腰。
太子差点破功,“我裤子还没脱呢。”
这么多年道行的女官,伺候惯了人,看他两臂撑着腾不出手,很驯服地放下腿,窝身拽他的亵裤。
她叼着手指,笑得腼腆:“咱们要在这地方弄吗?”
太子答得很坚定:“就在这儿弄。”
这个弄字,说不清的,有种粗鄙却刺激的况味。他觉得星河这回是豁出去了,他自己也一样。
把今天当做末日来过,至少星河是这样认为的。不管还能不能从这儿出去,自己这回交代了,就对得起自己的心了。她和太子共处了这么多年,对他的感情一向复杂。若说是朋友,每天都在算计防备;若说是对手,谁见过这样的对手,心里豪情万丈,所作所为却不肯伤害分毫。不单是她这样,太子也是这样。
她摸摸他的脸,又摸摸他胸前精壮的肌肉,虽说那肉是他的,可多年下来太熟悉,就像自己的似的。
太子很慷慨:“别怕,我的就是你的。”
她含羞点头,两个纸上谈兵很多次,却从来没有实战经验的人,打算就在今天,告别那无知岁月了。
彼此都做了很多思想准备,这种事也有商有量的。
他捞起她的腿:“宿星河,你不会后悔吧?”
她烦躁不安:“都这样了,还怎么后悔?”
那他就不客气了。
夜有多漫长?不知道,大概就两三百个回合吧。短暂休兵,复起再战,年轻就是好,各自负伤,永不言败。
“我就问你一件事儿,你先前和我说的,你有心上人,那个人是不是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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