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的夜宴在将暗未暗时开始进行,白家的家族骨干共聚一堂,四下皆是交谈之声,但谈论的对象却始终聚焦在一个人身上:
白一尘。
“我说弟妹,如今已近用膳时分,可现在这厅堂之内却空了三张座位,父亲和二弟我可以理解,可是唯独这第三人我始终理解不了。”
白宇始终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,作为白家长子,尽管未曾掌权,但在如今这一众人等面前,却形成了十足的威压。除却实力之外,那更像出自一样的东西:
身份。
哪怕只是自诩的。
可众人不敢反驳,只能同情地看着那位头戴青簪的妇人,只见她面带惶恐,急声应答道:
“大哥还请息怒,宽恕小儿的恶行,想必他又是因为去了外面闲玩,才不小心误了时辰。大哥息怒,我这就派人再去寻他,我这就去。”
赵浅溪答完立刻起身要走,却因为太过匆忙,以至于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,幸而迎面一人扶住了她。
待看清他的面容时,众人都吓了一跳。
那是一个少年,只是满面的愤恨,无一不透着想要吃人的情绪,然而当众人看清他仇视的对象时,他们就更加疑惑不解了。
“我来问你,我的侍女脸上的伤是否拜你所赐?”少年逼问的时候,双目如炬,怒意灼人。
白宇早已听说了‘厌秋’处传来的消息,所以当看到白一尘像个没事人一样归来,他先是大惊,而当听清楚他的愤怒来源时,更是惊讶得不知所以。
他愈加觉得有些猜不透眼前的少年了,可感受着他那毫无道种力量波动的孱弱身躯,他的嘴角,又不由涌上几分揶揄。
“我说一尘侄儿,人要讲规矩。做人有做人的规矩,做事要有做事的规矩,而在我们白家这样的百年望族,规矩更是要放在首位。”
“你不守时已经坏了规矩,如今更是对你的大伯大呼小叫,若非不是我掌权,早已要将你家法处置了。”
“瞧瞧你口中说出的话,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自己吞咽回去。”
“为了一个低贱的侍女,竟让你变成这番面目?”白宇说着言语渐渐激烈起来,他一拍桌子,直接吼道:
“真是失了智的东西”
一尘未有所动,反而赵浅溪立刻躬身下来,哀声乞求白宇平复怒气。
“小儿大病初愈,心智还与多年前一样,以至未能完全习得规矩,还请大哥见谅,还请大哥见谅”
少年适时本欲蓄起气力,却没来由地感到自身的虚弱,他收回目光,只是冰冷地吐出文字,便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“百年望族终究只是百年,低贱侍女祖上却未必低贱。若是侍女低贱,千年之前,你未尝不是贱人所生”
“你”白宇闻罢,瞬间就要暴走,于此之中,一道阴阳怪气的“极秒”声却从食桌的另一侧传来。
“极妙极妙,简直极妙!”
“唔”
众人循声望去,却见一位红衣妇人赶忙死死捂住一旁的男子之口,以防更多的“妙言”从嘴角溜出。
“诸位,妾身代丈夫赔礼了”
“只怪白岳那年走夜路时,不小心被那诡异的青烟所害,以至落下了这有时会心口不一的难治之症”
“别说了”妇人仍旧死死捂住男子之口,带着一脸的尴尬笑意,连声对其训斥道。
众人看着那红衣妇人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,不由都冷汗直冒,暗自嘀咕:
这哪里是心口不一,这分明是心口太一了。
而经白岳这么一闹,白宇不由有些发懵,甚至暂时忘却了怒意的源头。
等他回过神时,他的父亲和二弟刚好进入了大堂,他只得将口中怒言竭力吞咽下去,显出一副吃了屎般的表情。
白向道不解地注视白宇的表情许久,才宣布了开宴。
众人于是纷纷假装忘却刚才的故事,专心对付眼前的餐食。
第一道菜是一道肉食,肉色白嫩,配着不知名的香料和汤汁,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开。
一尘本就饿了,随即开始大快朵颐起来,可吃了两口却始觉不对,大家都直勾勾地看着他,弄的他甚是尴尬,尤其是对面的一位妙龄女子,眼神中的鄙夷都快溢出来了。
只有白向道面带笑容,缓缓说道:
“照常理,用膳之前,是要向天尊请示一番的”长者顿了顿,随后闭上眼用虔诚的声音吟诵道。
“天尊辟世,道化世间,我人族方才能于卑微之中崛起,天尊恩泽,我等切不能忘”,几息之后,长者才睁开眼来说话。
“好了,一尘神智刚刚恢复,忘了礼数,自然也是不用责怪的,大家开始用膳吧!”
于是大家这才稀疏地动起筷来,徒留目瞪口呆的一尘愣住原地。
“二哥,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难吃啊,你看你都筷子都不想动了”,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,正发出娇滴滴的声音。
那是一尘三叔白岳的女儿:白诗语,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。
她本以为是在一尘近处说话,却还是被他爷爷窃听了去,白向道像是狗被踩住了尾巴,立即生气地对白诗雨呵斥道:
“胡言乱语,真是胡言乱语,此鸡非同凡鸡,乃是古林中的妖兽,味珍鸡。”
“想当年我白家先祖迁居此地,一穷二白,生死存亡之际,要不是得天尊眷顾,恰巧捕获了一只即将生蛋的味珍鸡,从此鸡生蛋,蛋生鸡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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