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仲载着他回家,跟他说这几天的事情:“我听说,打霍皙那两个人抓着了。”
许怀勐嗯了一声,想想,嘱咐道: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,你不要插手。”
胡仲点头:“是,我知道。”
胡仲跟许怀勐很多年,说话不拘谨,有什么讲什么:“其实我看,斯亮对霍皙也还是有感情的。就是两个孩子心里都憋着,较劲呢。”
许怀勐在后座,戴上老花镜:“怎么说?”
胡仲一笑:“前一阵他和小诚他们把金能的大公子给收拾了,收拾的还挺惨,第二天听说就让他老爹给接回去了,人家老爹找人上告,斯亮因为这事儿挨了个不小的处分,给刘卫江气的够呛。”
中午顶晒顶晒的太阳,大老刘让人没收了沈斯亮的饭卡,停了他的职,每天背着负重操场重装五公里,这小子听说以后,二话没有,转身就去换衣服。
有单位新分来的年轻人好事儿打听:“沈参谋,你犯啥错儿了?咋罚的这狠?”
沈斯亮嘴硬,汗珠子成串往下掉,还有心思跟人家贫嘴:“我犯啥错儿了?没看出来我这是给自己加餐呢吗,年底考核,咱得练练。”
刘卫江看了,站在办公室窗前气的直吼:“还是没认识到错误你!再给我加三公里!!!”
最近天热的很快,下午五点多钟,太阳依然烤的人火辣辣的。
沈斯亮的车在大门口按了按喇叭,门卫抬杆,黑色车影嗖的一下蹿进来,直奔着矮矮的灰色家属楼而去,拐弯时遇上下班回来的熟人,站在窗外跟他打招呼。
“斯亮!今天有空回来了?”
“啊,回来了。”
“怎么着,前一阵听说你吃了个瓜落儿(吃亏),刘卫江没少扒你层皮?”
“滚蛋。”
“嘿,你家往左拐,往右拐你是去哪儿呢?”
沈斯亮一脚刹车,从车内探出头骂他:“你闲的是吧?”
对方哈哈笑,跟他一摆手:“走了,我家二小子要吃奶粉,得快着点买去,回去晚了,她妈非跟我急。”
“走吧,回头办百天记着让人给我捎张请柬。”
“得嘞。”
沈斯亮的车沿着杨树林往前开,慢慢滑到一幢颇有年头的灰色小楼门前。
他关上车门,从后座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纸袋,背着手,吹着口哨,大摇大摆地钻进了单元门。
霍皙在家里养了几天,伤好的差不多了,正坐在窗前发呆。
屋里很静。
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,手边放着一壶半凉的柑普茶。披着一头毛茸茸的头发,就那么坐着,瞅着楼下。
渴了,拈起小瓷盏,浅啜一口,然后心满意足的舔舔嘴唇儿。
像只猫,又懒又傻的猫。
门外有人敲门。
傻姑娘像灵魂出窍了似的,眨眨眼,幻听?
门外那人百折不挠,敲的没完没了,霍皙回神儿,猛地站起来,腿磕在客厅的柜门上,她疼的骂了句脏话。
她曲着一支腿蹦蹦跳跳去开门,门一拉开,露出门外半张脸。霍皙受惊似的,又拽着门往回扯。
沈斯亮站在门外,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干,手掰着门缝用力往外拽,霍皙瘸着一只胳膊,不是他对手,被沈斯亮这么使劲一拽,脚下踉跄,扑通一声仰在地上。
沈斯亮慢悠悠进来,把手里的纸袋放在她家门口玄关,看她狼狈相,居高临下地:“甭装,胳膊瘸了,可没听说你把腿也给伤了。”
膝盖那股又酸又麻的劲儿久久不散,霍皙一听他这么说,一下就没声儿了。
见她不说话,沈斯亮心里犯堵,走到她跟前提着裤腿蹲下,她在家里未施粉黛,素着一张脸,肿消了,就鼻梁骨上还有点青,不仔细看瞧不出来。
屋里南北两扇窗户被她开着通风,都是些实木的老家具,越陈木头越香,外面郁郁葱葱的树遮住阳光,一室绿意。
沈斯亮伸手蹭蹭她脸上的面粉,动作亲昵:“伤的怎么着了,前一阵儿忙,没腾出空来瞧你。”
霍皙自己撑着地站起来,很冷漠:“没怎么着,皮肉伤。”
沈斯亮收回手:“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吗?”
他问的认真,霍皙回头,反问他:“那我做错了吗?”
俩人都不提事件始末,却都知道彼此指的是什么,霍皙问的也不挑衅,像是真的在寻求他的答案。
霍皙看着沈斯亮的眼神清亮,透彻,也有依赖。那是长久以来只有两个人才懂的,她对他的依赖。
霍皙十七岁没成人以前,在尚未形成自己对这个世界独立观念的时候,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是她母亲教的,母亲教她读书,教她礼貌,教她是非,可在霍皙成人以后,十八岁以后,她与人之间的交往,对社会形色的种种理解,是沈斯亮教的。
她是第二个他,又不是他。
她有种骨子里的蠢,那种蠢,是灵魂里的纯真,不被外界所污染,始终坚信着自己的世界观,她善良,倔强,柔软,也刚强。所以这样的人格外容易受伤,也更需要被人保护。
沈斯亮深深看着她,很久才说:“没错。”
他想说她做事不过脑子,他想说她冲动,话到嘴边,被她那一双眼睛硬生生堵回去。
沈斯亮恨自己今天这趟来的没意思,来干嘛呢,他能做的,想做的,都已经为她做了。他站起来,居高临下的。
“武杨那车送去修了,修好了还回去,别占着人家的东西不放,我有个闲着的,就停在礼堂后头,钥匙给你放门口了。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南北往事请大家收藏:(m.hltxt.com)南北往事华龙文学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